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盼初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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盼初春

姜瑜完全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,更沒有想到元始帝會出事,甚至到了性命垂危的地步。

緩了一會,姜瑜才開口,對著晏長問道:“你們陛下呢?”

見姜瑜發問,晏長直接將她帶到了裴佑定所在的馬車裏,那裏無處不透著沈默和冷寂。姜瑜看著面容憔悴的裴佑定,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麽,只能輕輕地抱住裴佑定,仿佛這樣就可以將自己的力量傳遞給裴佑定一樣。

裴佑定雙眼微闔,頭靠在姜瑜的肩膀上,烏黑的羽睫掩去了所有的情緒。可是,即便是這樣,姜瑜也能感受到那來自裴佑定身上的落寞與孤寂感,他對元始帝的感情大抵是很覆雜的。

兩個人抱了一會,裴佑定才出聲,卻只說了一個“他”的字音,便被姜瑜打斷。姜瑜嘆口氣,只說:“我都知道了。”

裴佑定也沒有多問,他只是以一種平靜的口吻陳述道:“嗯,我要趕回京城。”

“一會就走嗎?”

裴佑定點頭:“對。”

姜瑜低下頭,盯著裴佑定緊緊抿住的唇看了一會,才輕輕地說:“我和你一起回去。”

話音落下的那一刻,姜瑜能夠明顯感受到裴佑定身子的僵硬,她只笑了一聲,重覆道:“我和你一起回去。”

過了幾瞬,就在姜瑜以為裴佑定不會再回答的時候,裴佑定開了口:“好。”

說完,裴佑定主動握住姜瑜的手,冰冷的觸感在她的手心上蔓延開來,但姜瑜卻沒有感受到太寒的冷意,更多的還是一種塵埃落定的安穩之味。姜瑜反握住裴佑定的手,暗暗地彎了彎唇角。

姜珩、姜玨和林府的人知道這件事的時候,姜瑜和裴佑定已經出了江南,一路往京城而去。一開始,聽見姜瑜被裴佑定帶走的時候,姜珩便忍不住出聲大罵,但在知道具體情況之後,也只能無奈地扯了扯嘴角,嘆一聲氣。

自從那日姜瑜向他坦白心聲之後,姜珩便知道她離開的這一天總會來臨,但姜珩沒有想到的是,這一天來的會是這樣的早,更是如此的突然。姜珩知道,大婚之日,姜瑜之所以能離開皇宮,便是因著這元始帝的幫助,她不可能坐視不理,更不可能不聞不問。

相較於姜珩的前後變化,姜玨則是一直都保持著淡定,只是在最後問了姜珩一句:“那,阿兄,我們要去京城嗎?”

姜珩低下頭,認認真真地看了自己的幼妹一眼,輕聲說:“你若不想,那便不去。”

聽了姜珩的話,姜玨卻沒有急著表態,她的目光始終望著前方竹林的那一抹翠綠。見姜玨這樣,姜珩也沒有催促她,只自顧自地說了一句:“玨兒,你長大了,可以自己做決定,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了。”

那聲音輕飄飄的,像是一陣風,吹過姜玨的耳朵。

良久,姜玨才眨了眨眼,應下:“阿兄,我知道了。”

姜瑜走了,他們所有人的生活還是要照舊。十二月到了尾聲,江南終於迎來了寒冬。或許,等著初春降臨,他們才會真正地啟程。

一路上,姜瑜和裴佑定日夜兼程,最後還是趕上了。鬢發蒼白的太上皇躺在床上,眉目半睜半闔,像是睡不醒的人。

屋內,所有服侍的人都被太上皇屏退,只剩下每日定時來問診的太醫,還有那堅持送藥來的同順。兩人到殿外的時候,同順正端著一碗喝了一半的藥走出來,神色溢滿落寞,就連那腳步也不大利索。

乍一見到裴佑定和他身邊的姜瑜,同順甚至疑心是自己忙太久,以至於生了幻覺,等到裴佑定那目光落下來的時候,同順才猛地一哆嗦,跪下行禮,顫著聲喊:“陛下,皇後娘娘。”

陛下怎麽會來這裏?

同順垂下眼,心思卻還是不住地蔓延開來。這一年以來,闔宮都知道太上皇和陛下之間並沒有多少父子情,眾人皆在私下裏揣測,必定是因為那廢太子和寧貴妃的緣故,陛下才不大願意和太上皇陛下親近。

可如今,聽聞太上皇病重的消息,陛下竟然從江南趕回了京城,身邊還帶著那“養病”已久的皇後娘娘,這如何不令其他人生疑?

裴佑定只淡淡地瞥了同順一眼,便問:“太上皇現在如何?”

“太上皇陛下現在整日臥病在床,精神勁一天比一天差,奴才端進去的藥陛下喝的也是越來越少了,飯食也不大用。”同順一一將自己知道的近況道來,語氣變得愈發沈重,最後竟染上了些哭腔,“陛下,求求您救救太上皇陛下吧!”

“太上皇陛下他不是什麽突發舊疾,而是從前那寧貴妃給他下的毒啊。陛下他日日夜夜都愧疚無比,所以盡管知道寧貴妃在自己的膳食和藥膳當中下了毒,動了手腳,陛下也是直接喝了下去。”

同順的雙眼泛著淚花,他顧不上其他的,只能擡頭,抓住眼前的最後一點希望:“陛下,求求您,救救太上皇陛下吧……”

聽著同順的聲音,裴佑定的唇線驟然繃緊,他意味不明地盯著同順看了一眼,沒有說話,只徑自往殿內走去。殿內熏著一股濃濃的香味,卻還是掩蓋不掉那一陣藥味,裴佑定微不可見地皺了皺鼻子。

聽到腳步聲,太上皇只略微動了動手指,卻沒有睜開眼睛。直到姜瑜和裴佑定走到他的床榻邊的時候,他才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樣,睜開眼,將目光投向身邊的兩個人。

靜了靜,太上皇才從唇齒間溢出一聲輕嘆:“懷安,你們來了……”

裴佑定不語,太上皇也不惱,只是扯出一個笑容,對著站在裴佑定身邊的姜瑜說:“姜姑娘也來了啊。人老了就是這樣,還麻煩你跑來看我。”

“怎麽會?”姜瑜看著臉色蒼白的太上皇,想了半天,才只想到這樣的安慰之語。

在人的生死上,誰都是一樣的無力。

聞言,太上皇只勉強著笑了笑,他張了張嘴,像是想要說些什麽,卻突然開始咳嗽起來。一時之間,室內只能聽見他發出的咳嗽聲。

聲音漸漸消去,最後卻只剩下一點點斑駁的血跡。室內飄忽著一陣血腥味,很淡,淡到可以輕易被這濃厚的熏香給遮掩掉,但此時此刻,沒有人會再去忽略這片味道。

姜瑜看著眼前人,心中是不住的嘆息,恍惚間,她甚至想起來母親躺在病床上的樣子。那時候,她產後大出血,整處屋子都彌漫著那怪異至極的血腥味,姜廣言卻只是不聞不問,連一眼都沒有來看她。

那時候,只有她和阿兄會守在母親的身邊,但最後母親還是撒手人寰,獨留他們兄妹三人在丞相府中。

裴佑定移開了目光,聲音中含著一股酸澀的味道,他嘴唇微動,卻只吐露出幾個模糊的字音:“同順說……”

一聽到同順這個名字,太上皇當即用力擺手,連聲道:“你聽他的話做什麽?”

“同順他啊,跟了我這麽久,自然是有感情的,這個時候說的話算不得數的。”太上皇又用力地咳了幾聲,才緩緩道,“等我死了之後,你讓同順出宮吧。待在這裏久了,他也該出去過自己的生活了,沒必要陪著我耗一輩子啊……”

裴佑定註視著太上皇,寸寸目光像是要把他看穿一樣,但最後他也沒有多問,只是應下了太上皇的請求:“好。”

姜瑜看了一眼裴佑定,倏然出聲:“我在外面等你。”

聽了姜瑜的話,裴佑定的臉上閃過幾分掙紮,手指蜷縮了幾次,裴佑定到底還是沒有伸手攔住姜瑜。等到那陣腳步聲消失不見,裴佑定才對著床上的那個老人說:“我不怨你。”

“我只是無法原諒你。”

太上皇笑了,只是笑著笑著,眼角便濕潤了起來,一顆顆淚珠從充滿褶皺的臉上滾落下來,像是在一片窪地中下了一場雨。

倏然,他問裴佑定:“你知道當初我為什麽要幫她離開嗎?”

還沒等裴佑定回答,他便自言自語地說下去:“因為我怕她會變成下一個你的母親啊。前半生,我做了那麽多壞事,可最最對不住的只有她。她不想待在我的身邊,我便想盡辦法地折辱她,將她鎖在皇宮當中。但最後啊,她還是離開了,帶著恨離開的。”

“知道你和姜家姑娘的事情之後,我做噩夢的時候便會夢見你的母親,她說她恨我,她說我們這樣的人是不懂愛的,是得不到幸福的。”說到這裏,他又咳了幾下,才繼續說,“我怕你也走到我這個下場,我怕姜姑娘也變成你母親那樣。”

裴佑定沈默下來,手上已經被他掐出了好幾道紅痕,但裴佑定卻像是根本不知道疼痛一樣,眉目還是淡淡的,沒有任何變化。

“但是,現在看來,倒是我杞人憂天了。”

“你們不會是我們。”

姜瑜會主動回到裴佑定的身邊,但今歌已經永永遠遠地離開了他的世界。

說完,太上皇很大聲地笑了一下,爾後便是不斷的咳嗽聲。裴佑定只走到一旁,遞給他一張帕子,聲音清清淡淡的,腔調很平:“你說得對。”

“活下去吧。”裴佑定回身,不再看他一眼,“繼續為她贖罪。”

姜瑜坐在偏殿,飲著一壺清茶,等著那對父子談話的結束。只是,沒過多久,姜瑜似有所感地走到窗邊,擡起頭,朝外望去,一片片雪白色正在飄然而下。

下雪了。

姜瑜看著窗外的雪景,心中是一片悵然,連身後的腳步聲都沒有聽見。直到手心傳來別樣的溫熱,姜瑜才回過頭,看向來人。

姜瑜什麽也沒有問,只朝著裴佑定一笑,說:“下雪了。”

裴佑定從背後抱住她,吐出的氣息就落在姜瑜的脖頸上:“下雪了,盼盼。”

“怎麽可以這樣隨便對別人動手動腳呢?”姜瑜倏然轉過身,躲開裴佑定的懷抱,唇角微揚,“這樣可不大好。”

聞言,裴佑定的雙眼一下子耷拉下來,他像是有點委屈道:“你還是想要走嗎?”

“嗯。”姜瑜點頭,看著裴佑定漸漸暗下去的眸色,聲音沈沈。

只是,在話音落下的那一瞬,姜瑜微微一笑,聲音隨著那從窗子裏飄進來的風一樣傳到裴佑定的耳邊:“但如果你聽話的話,我就不會走。”

裴佑定怔楞了一瞬,才扯扯嘴角,往前走一步,將姜瑜擁入懷中。

“我會做好的。”

這一次,姜瑜沒有推開裴佑定,她只是輕聲說:“我知道。”

窗外,雪花落下,純白覆蓋著大地。等到初雪新霽,萬物化生,雪花也會迎來屬於它們的新春。

人也一樣。

正文完 。

正文到此結束,番外初定:

1.完成之前的大婚

2.講完姜珩和衡陽的故事

3.if線,瑜姐做皇後之後新寡,狗定上位

4.一點小夫妻的日常之類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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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案:

蘇昭鷺燦如春華,是人人艷羨的皇太女。流離凡間十幾年,一朝回宮便得萬千寵愛加身。

只有蘇昭鷺知道,自己不過是那貍貓換太子的貍貓,真正的太子是新科狀元崔允燁。

不日,崔允燁會和皇帝相認,恢覆太子身份,而她將淪為人人唾棄的假公主,備受牢獄災禍之苦。

即便如此,重來一世,蘇昭鷺還是搶占了崔允燁的玉佩,前去認親。只不過,這一次蘇昭鷺決定將崔允燁收入自己門下,嚴加看管。

沒想到,一次夢醒,蘇昭鷺卻看見白天冷著一張臉,生人勿近的崔允燁站在自己的床榻邊,眼神就像是一道火光,熾熱灼人。

蘇昭鷺微張唇,尚未出聲,崔允燁就俯下身,寬大手掌扼住她的下頜,壓著她迎上自己冰冷的唇,語氣卻卑微十足:

“臣日日夜夜盼君至,殿下怎不來?”

“昭燁殿更深露重,臣只有在殿下身邊才安心。”

*

崔允燁是當朝新科狀元,仕途前景一片大好,卻被聖上賜給皇太女,從此與官場無緣。

崔允燁當不如她的意,只蟄伏以待,準備一朝事成,十倍奉還。

可是,想起那個十年未曾現身過的自己吻上蘇昭鷺的唇的時候,向來冷靜自持的崔允燁還是失態了。

崔允燁猛地想起不久前昔日同窗奚落他的話語:“什麽狀元?不過是個公主一時興起養的外室罷了。”

他想要當回太子,可另一個他卻只想做等待蘇昭鷺垂憐的外室。

*

小劇場:

蘇昭鷺看著為自己梳妝的崔允燁,按住他的手,冷冷道:“你莫要裝他。”

崔允燁怒極反笑,低下身,在蘇昭鷺的耳畔低語,盯著她白皙纖細的脖頸,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刻薄:

“他不過是個蠢貨,憑什麽和我爭你?”

說完,崔允燁又拉著蘇昭鷺的手,覆上他腰上那枚蘇昭鷺親手縫制的香囊,眉目溫煦,語氣溫和。

“臣知道,殿下的心意定始終如一,哪裏會受了小人的蠱惑,朝令夕改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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